美国司法部更新公司合规计划指南，并公布新的政策举措及执法资源

背景

继司法部副总检察长丽莎·摩纳哥（Lisa Monaco）于2022年9月发布关于宣布相关合规计划的备忘录后，在2023年3月举行的美国律师协会白领犯罪问题全国研讨会上，副总检察长摩纳哥和司法部刑事司助理检察长肯尼斯·利奇（Kenneth A. Polite, Jr.）宣布，司法部将进一步提高合规计划的标准。司法部此番新增举措中包括一项旨在促进公司薪酬激励和追回机制的试点计划。此外，司法部还更新了公司监督员的任命标准，并宣布将大力起诉规避制裁和违反出口管制的行为。

关于使用个人设备和通信平台的新指南

司法部刑事司对检察官在评估一家公司合规计划的充分程度（包括违法行为发生时和做出起诉决定时的充分程度）以及最终决定与公司的和解条件时参考的指南做出了修改。

首先，更新的指南中增加了更多细节内容，详细介绍了检察官该如何评估就管理个人设备和第三方通讯平台（包括WhatsApp和微信等各类即时和加密通讯应用程序）方面，一家公司是否实施了有效的政策和程序，以确保与业务相关的电子数据和通信内容得以保存。

按照已更新的指南，上述政策应契合公司的风险情况，且目的为确保公司可以获取业务相关数据以供保存。现在，检察官在开展涉及公司相关数据和通信的评估工作时，需要考虑如下三个方面的情况： (i) 公司的通信渠道；(ii) 公司的政策环境；以及 (iii) 公司的风险管理。对此，相关的问题包括：

通信渠道

• 公司员工会用到哪些电子通信渠道？针对每一种通信渠道，每个员工可以进行哪些保存或删除设置？
• 公司实施了哪些程序来管理和保存电子通信信息？

政策

• 公司是否制定实施了相关政策，确保业务相关数据已予保存且能够被公司获取？
• 如果公司实行“自带设备”的制度，那么，公司是否有相关政策对存储在这些个人设备上的公司数据（包括通讯平台上的数据）的保存及访问权限进行管理？
• 如果公司有关于员工是否应将个人手机或通讯应用中的数据转移到公司系统以供保存的政策，那么，员工是否切实遵守相关政策？公司是否会执行这些政策？
• 实践中，公司是否定期、持续地向员工传达并执行相关政策和程序？

风险管理

• 公司是否曾通过行使任何政策权利获取业务相关数据？员工不遵守相关政策会有何后果？公司是否曾惩处过不遵守相关政策的员工？
• 是否有员工曾因使用个人设备或第三方通讯应用（包括即时通讯应用）而损害公司合规计划、开展内部调查的能力或是回应政府信息提供要求的能力？
• 公司如何控制业务相关通信渠道？
• 考虑到公司的业务需求和风险情况，公司的处理方式是否合理？

更新后的指南明确地体现出司法部对于个人设备、公司发放设备和第三方通讯平台上的公司相关数据的强烈关注。实际上，助理检察长利奇曾在3月3日的讲话中表示，司法部会更加积极地收集移动设备上的数据，包括第三方通讯应用中的数据。同时他还补充指出，一旦刑事司在调查过程中获知相关公司未提供移动设备和第三方通讯应用中的相关通信内容，检察官将就这种未提供通信内容的行为展开问询，而这有可能影响刑事司对公司做出的起诉决定及其对公司配合情况的评估结果。

关于薪酬激励、追回机制以及刑事司相关试点计划的新指南

刑事司的经修订指南还阐述了检察官如何评估一家公司的薪酬制度是否有助于合规行为。司法部将指南中原标题为“激励和纪律处分措施”章节的题目更改为“薪酬结构和后果管理”，并对该章做出了以下修改：(i) 薪酬结构；(ii) 纪律处分；和 (iii) 激励措施。司法部还宣布采取一项旨在促进薪酬制度和薪酬追回机制的新试点计划。这些修改内容着重介绍了司法部检察官将如何审查一家公司是否拥有充分的“后果管理”程序，以发现、调查、惩处和矫正违法行为。

薪酬结构：指南新增了一系列关于刑事司将如何评估一家公司的薪酬结构以及该等薪酬结构是否可培养合规文化的问题。此举体现了司法部开始重点要求公司也对其内部的违法人士做出处罚。现在，刑事司的检察官需要考虑如下问题：

• 公司是否制定了相应政策，要求针对违反合规义务、公司政策或其他不当行为采取扣除或降低薪酬的做法？
• 公司是否曾执行相关追回规定，使得公司可以扣除不法行为发生之前发放的薪酬？
• 公司是否制定了相应的薪酬制度，规定延迟发放或托管某些与符合公司价值观和政策的行为相挂钩的薪酬？

纪律处分措施：指南还新增了部分关于刑事司如何评估公司纪律处分计划的问题：

公司是否曾在内部公开相关纪律处分？

公司是否正在通过跟踪纪律处分的相关数据来衡量后果管理计划的有效性？

公司是否正在监控以下数据指标：经过证实的合规相关指控的数量、完成合规调查的平均时间、在整个组织内纪律处分措施的有效性和一致性等。

薪酬激励与追回试点计划：针对上述指南更新内容，司法部刑事司推出了一项新的薪酬激励与追回试点计划（“试点计划”）。该试点计划包括两个部分：

• 第一，与刑事司达成的每项公司和解方案均应加入一项要求，即公司必须在其薪酬和奖金制度中执行合规促进标准。在同时考虑到公司现有薪酬方案的基础上，这些标准可以包括：(i) 不向未达合规目标的员工发放奖金；(ii) 对违反法律的员工，或对从事不当行为的员工负有监管责任且知晓或故意对该等不当行为视而不见的员工实施纪律处分；和 (iii) 对全意致力于合规工作的员工予以奖励。

副总检察长摩纳哥指出，该部分试点计划已于最近开始实施，并提到了一家丹麦国际金融机构于2022年12月就其反洗钱控制措施不足的情况与司法部签订的认罪协议。作为认罪协议的一部分，该银行同意修改其绩效考核与奖励制度，在其中纳入合规相关标准。今后，合规工作绩效得分不及格的银行高管将失去获得相应年度任何奖金的资格。

• 第二，设法追回公司违法人士的相关报酬的公司，将有资格在与司法部进行和解时享受罚款抵减。在有必要达成刑事和解的情况下，如果相关公司充分配合司法部，且及时适当地补救不当行为，并启动相关程序在达成和解前追回相关报酬，司法部将从对公司所作罚款中减去公司在和解期限内收回的任何薪酬的金额。值得注意的是，试点计划考虑到了完成薪酬追回的实际困难。如善意开展追回工作但最终未能成功，公司仍有资格享受最高相当于拟追回薪酬金额25%的罚款抵减。

该试点计划将于2023年3月15日生效，有效期三年。

经修订的公司合规监督员选拔标准

助理检察长发布了一份关于刑事司相关事项中的监督员选拔的经修订备忘录。该经修订备忘录澄清了四项政策立场：(i) 目前以及未来的监督员的选拔都要与司法部对多元化、公正和包容性的承诺相一致；(ii) 检察官不得对监督员做出任何正面或负面推定；(iii) 针对监督员的要求不仅适用于首席监督员，也适用于监督员的整个团队；和 (iv) 监督员的冷却期（自监督员任期终止之日起算）从两年修改为不少于三年。

最新的统计数据展示了司法部在监督员选拔方面的多元化、公正和包容性承诺。拜登政府期间选拔的7位司法部公司监督员中，有5位具有多元化背景（其中4位为女性，第5位为非白人男性）。与之形成对比的是，2004年到2018年期间选拔的45位公司监督员中，仅有6位具有多元化背景（包括3位女性和3位非白人男性律师）。

就是否派驻监督员而言，如果派驻监督员可满足经论证的需求或带来益处，刑事司仍需派驻监督员。上述情况包括在达成和解时公司的合规计划和控制措施未经验证、无效、资源不足或未有效实施等。相反，如公司的合规计划和控制措施“在达成和解时经过验证、是有效的、资源充足的且已充分实施”，则可能没有必要派驻监督员。

司法部将投入更多资源起诉违反出口管制和制裁规定的行为

随着司法部意识到国家安全问题与公司犯罪之间呈现出越来越多的交集，副总检察长公布了一项计划，对司法部国家安全司（“国家安全司”）进行大规模结构重组并投入更多资源。国家安全司负责与反情报及反恐相关的联邦刑事法律总体执法的调查、起诉和监督。国家安全司的职权范围包括美国各项经济制裁和出口管制法律法规的刑事执法等。这些法律法规分别由财政部和商务部内的相关机构负责管理，且其内容在近年来大幅扩充，以应对外国敌对力量造成的不断演变的且复杂的国家安全问题。拜登政府一直在优先利用这些法律法规阻挠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军事行动，和限制中国获取美国先进技术。

据报道，司法部的计划将包括新增25名检察官，重点针对规避制裁、违反出口管控措施或类似的犯罪行为实施执法。这些检察官将被安排到国家安全司内，由司法部即将任命的首位公司执法首席法务领导。经过该新一轮资源和人员重组后，国家安全司有望与私营行业合作调查规避制裁及出口管制的行为。副总检察长摩纳哥强调了“资源大幅增加”之举的重要性，并对司法部长期以来一直优先开展《海外反腐败法》执法的做法表示赞成，她表示，“正如之前所言，制裁措施已经成为新的海外反腐败法”。

该公告反映出，各联邦机构之间以及与私营行业之间正在一致努力增进配合与协调，以共同加强执法工作。上个月，司法部宣布国家安全司将与商务部合作成立“颠覆性技术打击专项组”，以防止中国和俄罗斯等国家获取敏感数据和技术。除增强美国出口管制执法力度外，专项组还将致力于在检察官、情报机构和私营行业之间建立并加强合作机制。

另外，国家安全司已开始与美国商务部和财政部的制裁及出口管制监管机构联合发布咨询意见及合规刊物，向商界通报司法部对国家安全合规的预期要求。其中2023年3月2日发布的“三重封锁（Tri-Seal）”合规提示重点介绍了防止利用第三方中介规避俄罗斯相关制裁与出口管制的工作。文章提醒私营部门应始终保持警惕，谨慎识别、阻止和披露可能已被用于或旨在规避制裁的相关交易。同时，还列出了公司在评估一项交易是否涉及美国制裁或出口管制时应考虑的常规危险信号或情形，并且强调指出，美国政府将运用相应的民事和刑事权限识别和矫正违法行为。